世上的文化遗产或许有两种:一种是正在死去的,一种是仍然活着的。用什么,才能使之“活”?
五月的京城,度一琴馆。许多古琴爱好者远道而来,鉴赏一张从更远的时空到来的古琴。
这是一张从元代流传至今的仲尼琴,而今置于一桌,供来者随意弹奏。它看着比壁上悬挂的所有琴都要陈旧,翻过身来,玉石的琴轸却透着温润的光泽。与之同时代的器物,或是书画,或是瓷器,都更可能出现在博物馆的陈列架上;而非在这并不起眼的地方,被众人拨弄丝弦、发出遥远的琴音。
▲元代朱致远琴。曾由昆明书香世家李瑞先生购于旧友处,现为古琴家王鹏先生收藏。目前展于度一古琴
700年,“弹”指一挥间 “易得千年琴,难得百年筝。”钧天坊斫琴师单连青在现场这样介绍古琴的制作工艺。相比其它乐器而言,古琴似乎更耐得住时间的冲刷。 关于汉民族的乐器,历来有“八音说”,金、石、丝、竹、匏、土、革、木。其中,“木”所指代的古琴,从木材品种的选择,到木料的切割处理,都有其定式与讲究。
▲钧天坊企划部总监单连青《古琴的制作工艺》讲座;单曾随著名古琴家王鹏斫琴。
只是寻常的木材却无法历经千年而不朽,古琴存活所依靠的关键,便是木材外所包裹的“灰胎”。合琴造型后,以大漆和鹿角霜层层刮制而成。
▲古琴制作工艺历时剖面,样品为度一古琴制作
不同于化工漆,大漆因其独特的生物活性而持续氧化,最终从白色变为黑色,从胶质变得坚硬。而由自然脱落的鹿角所磨成的粉末可形成透气的孔洞,使裹于其中的琴木保持了良好的透气性,达到弹奏琴弦而琴板震动的效果。
▲生漆的采集殊为不易
不难想像,在这样一个什么东西都可能迅速消逝的时代,古琴所连接的,却是遥遥已久的传统生态——曙光里带着贝壳上山采集大漆的漆工,近郊野外奔鹿的牧场,窨坊里数度漫长的等待。
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的存在,古琴艺术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才有可能从“保护”走向“传承”,成为可以生生不息的文化泉流。 让人弹琴,让它活下去
“我在澳洲学琴,没有老师,跟着youtube视频自学。”古琴爱好者Jason的职业是一名医生,朋友中只他一人弹古琴,他却热情不减,找文献,看资料,什么都去研究。遇到这张元代老琴,Jason欣然上前演奏。低头抚琴的医生身上有种昭然的力量,并不崇古,却快快乐乐地沉浸其中。对于历史和古物,人们的好奇之心不亚于对未来的憧憬之情。但古物难存,最终甚至获得了超然于人之上的地位,被束之高阁,远离人群。 古物的下场最终如何?曾有古琴收藏家直言,有些馆藏古琴长久不容触碰和弹奏,只能在橱窗里裂开。
一只宋代的碗,现在当然不可能用来吃饭。古琴的生命却恰恰相反。不论是新琴还是老琴,只要它尚未散架,都值得被抚弄、被弹奏,从而在琴人的手中焕发生机。 不少古琴名家会使用老琴录制唱片;去年六月,“南音琴家”唐健垣在杭州举办了一场独奏音乐会,所使用的正是一张宋琴。
松透苍古的琴音响起,元代古琴的生命历经700余年而又苏醒。其中流经时光所展现的滋味,或许也只有弹琴人最能心领神会。
北京度一学堂古琴馆 度一学堂,由著名红学家、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名誉院长冯其庸先生题名。度,谓之标尺;一,权衡之相——度衡如一。 这里是一个纯粹的古琴空间,而非一个复古空间。我们致力于专业、精进的古琴教学,以琴为引,以茶、香、花事为衬,将传统中生活的美感与风尚融入当今社会。 度一秉持这样的宗旨,爱琴者无论有无音乐基础、乐理知识,均可学习。唯一需要的是对古琴和中国文化的悦意,以及持之以恒的精神。 杨青先生为度一学堂古琴教学督学。 |